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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審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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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鄧穎家出來後,程歡和李承天上車直奔城東。程歡給隊裏打了電話,通知鑒證組到現場采集證據,囑咐林樂原地接應。

李承天開著車問:“具體的位置?”

程歡看了眼地圖說:“東新區十裏鄉。”

李承天皺了皺眉說:“確定嗎?怎麽感覺這地方有點奇怪。”

程歡問:“怎麽奇怪?”

李承天說:“連環兇殺案的犯罪嫌疑人看似隨機,但其實,每一個兇手的心裏都一個心理上的安全區,並在這個安全區裏依照某種規則,選定被害者。這也就是為什麽兇手雖然是連環犯罪,可犯罪地點一般都不會間隔太遠。根據這一點來看,橫跨城東到城北,對於尋找案件之間的共性,就又增加了難度。”

程歡手機震了一下,看一眼說:“趙連昕把調查的案件資料發來了,城東的這起案件是半個月前偵破的,屍體情況沒有詳細記錄,犯罪動機,丈夫殺妻。”

李承天說:“這樣看就有點意思了,我猜,應該還有許多情況沒有被寫進這份資料。”

程歡合上手機說:“那就只能麻煩片區的兄弟了。”

程歡和李承天到的時候,趙連昕已經早早在東新區分局門口等候,與他一道的,還有一個身穿制服體型矮胖的中年男人。

這人看上去四十有餘,幾摞肉聚到了下巴上,一看見程歡下車就“嘿嘿”笑著。搶先上前伸出手說:“哎呦,沒想到市局破案神話的一號人物,居然這麽年輕,哈哈哈……沒想到,還真是沒想到。”

程歡點頭示意,伸出手輕輕握了下,低聲道一句:“客氣。”

他語氣淡漠,讓太過熱情的胖臉稍顯尷尬,放下手道:“見了程隊長略激動,還沒自我介紹,我姓陳,陳有鐘,東城區分局局長。這位是……”

李承天客氣道:“副隊長,李承天,新調來的。”

陳有鐘趕緊伸出手,熱情地握住李承天說:“原來是李副,都是年輕有為,年輕有為啊!”

李承天尷尬地笑。

趙連昕在一旁忍著樂,來之前他就領教過所謂分局之間的“兄弟情義”。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,才拿到了切實有用的案件資料,只是這時候,實在不方便細說。

陳有鐘見沒人答話,繼續說:“時間不早了,我準備了些簡餐,咱們先吃飯,人是鐵,飯是鋼,好不容易來一趟,大家吃好喝好再工作。”

程歡擡起來凝視陳有鐘一眼,只一眼就瞧得這人立即變了神色。他卻絲毫不在意,面無表情地說:“這個案件的主要負責人是誰?麻煩陳局長聯系一下,讓他直接來分局,當然,需要我們去的話也可以,至於飯……就不必吃了,麻煩您找人準備些快餐,簡單一點,收據帶著,給了趙連昕直接報銷。”

陳有鐘一聽,臉色越發難看。

程歡看他不說話,問道:“還有什麽問題嗎?”

“沒……沒有,其實,負責人已經到了,就在……在飯店,我讓他馬上過來?”

程歡疑惑道:“飯店?”

陳有鐘黑黝黝的老臉頓時憋得通紅。

程歡一瞧,直接冷了臉色說:“還不到十一點,沒想到分局的同事中午能餘出來這麽長的休息時間。”

他說完,不再理會其他人,直接進了樓道,李承天和趙連昕匆匆跟上。

陳有鐘看著程歡走遠了,啐了一口,嘴裏嘟嘟囔囔念道了句:“不知好歹”,朝大門外走去。

樓道裏,李承天瞅瞅程歡,又看看趙連昕,還是決定撿軟柿子下手,瞪了一眼黑胖子,問:“我們程大隊長一直都這樣嗎?”

趙連昕看著離他一步遠的程歡,心裏早把李承天從頭到尾罵了個遍,裝傻道:“哪樣?”

李承天看著程歡的背影,認真說:“不合群。”

只聽程歡冷冷地說一句:“不過半米的距離,你們真以為我是聾子?”

李承天這回徹底樂了,一步上前,用胳膊肘懟了一下程歡說:“你剛剛真是帥呆了!特正直。”

程歡言簡意賅,說一句:“滾。”走到一個門前停下來。

趙連昕吃驚道:“程隊,你怎麽知道……”

程歡伸手,把門上法醫組的門牌扶正說:“這麽早就在飯店等著,你覺得這種人像是能破案的嗎?本來,這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到底是不是真兇還有待查證,但是要問現場的情況,他一定是最清楚的。”

他說完,推開門走了進去。

分局法醫組比起市局,寒酸地不是一點半點,辦公室大間套著小間,程歡一進門就看見一個老頭穿一身短袖褲衩,坐在門口的桌子上看著報紙喝著茶。聽到有人進門,他頭也不擡。

程歡問:“您好,您知道法醫組的負責人是誰嗎?”

老頭應一句:“什麽事?”

李承天走上前去,道:“半個月前,東城區十裏鄉曾發生一起兇殺案,被害者是一名女性,我們是市局的,這次過來,就是想了解一下這案件的具體資料。”

老頭一聽,這才擡起頭認真看了看程歡和李承天。把報紙摔桌上,叨叨道:“他又殺人了是不是?我就說抓得那個不是真兇。這幫傻x,就想著早早結案,說什麽影響不好?他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。”

程歡從口袋裏掏出證件,放在桌子上 說:“我們需要案件的所有重要信息,希望您能配合工作。”

老頭順著證件看了一眼,問道:“你是程歡?市局重案組的程歡?”

程歡沖他點點頭。

老頭站起來,走到屋子裏面的套間,翻箱倒櫃好一陣,拿出一個牛皮紙袋,出來遞給程歡說:“我這只有覆印版,原件局裏收走了。嫌疑犯目前被關押在十裏鄉地方分局,你拿著這個去找一位姓劉的隊長,叫劉常信,他可以帶你們見一下嫌疑人。 ”

程歡接過文件袋 說:“都半個月了,人還在分局?”

老頭沒有馬上回答,坐下嘆口氣說:“鄉下人,即比不了鎮,更比不了市。你們要是再晚兩天,估計連這兩人都見不到了。”

程歡認真看了看老頭,說:“謝謝您。”

幾個人一上車,程歡先給宋德令打了個電話,電話接通,他一口一個局長喊得賊溜。

掛了電話,才聽李承天說:“看來我們的程大隊長也不是完全不懂,剛剛那不是很上道?”

程歡瞪一眼李承天說:“猛虎不壓地頭蛇,我是不屑又不是純傻?本來,這些事也有人比我更擅長。”

李承天笑了笑說:“我就是開個玩笑,對了,文檔看了嗎?”

程歡打開文件袋,掏出裏面的一摞紙翻了兩頁,說:“死者為女性,叫楊麗,32歲,致命傷在脖子上,傷口從左至右,上淺下深。屍體chiluo,全身帶有不同程度的青紫淤痕,在十裏鄉東側500米外的後山草叢中被發現。她……”他再翻一下,目光在被害者家的環境照上停下。

李承天聽到程歡忽然停下來,問:“怎麽了?”

程歡把資料遞給李承天說:“你看這張照片,墻壁上很多生活照,這還有張被害者的存照。”

李承天凝視著照片道:“很清秀,打扮一下也很漂亮。”他停頓一下,問道,“犯罪嫌疑人呢?有沒有什麽資料?”

程歡取出夾頁道:“有,嫌疑犯叫魏大海,是楊麗的丈夫。據周圍鄰居表示,死者長期受到丈夫家暴,並且在案發的夜裏,有人聽到了他們二人在家中打鬥是聲音,一直持續到當天半夜。”

李承天考慮一下說:“有動機有人證無不在場證明,抓他到是也不冤。”

正說著車已經進了十裏鄉,停在了分局的門口。

他們一下車,就看到一個黑黑壯壯的中年男人,上前說:“剛剛老李已經打電話通知我了,說局裏這回來了大人物,這下好了,案子一定能水落石出。”

程歡說:“您就是劉隊長?目前市局重案組接到一件兇殺案,犯案手法和東城區半個月前偵破的楊麗案如出一轍,我們這次來,就是想提取一些案件資料。”

劉隊長領頭直奔審訊室說:“因為案情還有很多疑點,我以證據不足為由,暫時把人扣在這裏,就因為這,陳有鐘催了我好幾回。老實講要不是你們這次過來,最多兩天,案子就必須得移交上去了。這不是,法醫組的老李一打招呼,我就給你把人備好了。”

李承天說:“犯罪嫌疑人目前狀態怎麽樣?”

劉隊長搖搖頭說:“不太好,剛來了還嚷嚷兩句人不是他殺的,他沒害人什麽的。這才半個月,一聽說要定案,人都沒了盼頭。他自己父母死得早,沒什麽親戚,現在楊家死了女兒,天天口口聲聲鬧著要他償命 。”

程歡說:“好,我先審問一下嫌疑人。”

他們進入審訊室的時候,魏大海已經坐在椅子上等候。

魏大海耷拉著腦袋,聽到來人進門,連頭都沒擡一下,傻傻地望著斜前方,目光停留在手銬前面的桌案上。

趙連昕守在門口,程歡、李承天入座。劉隊長沖程歡示意,程歡沖他點點頭,他就悄聲退了出去。

程歡翻開面前的口供冊,看了一眼說:“魏大海?涉嫌故意殺人罪。”

魏大哥低著頭,聲音低沈而緩慢:“我,魏大海,沒有殺人。”他突然拍打著桌子,想要努力往起站,額頭上的青筋好像可以撐開頭皮,眼睛裏布滿了血絲,瞪著面前的人,大喊道,“我沒有殺人!沒有!你們冤枉我!”

李承天揉揉耳朵,看了趙連昕一眼。

趙連昕走過去,大聲喝道:“吵什麽吵!安靜坐著。”黑胖子威嚴怒目,魏大海一聽,立即乖乖坐穩回到椅子上,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嚎著:“你們這些人,幹嘛冤枉我,我真沒有殺人。”

李承天站起來,把紙巾塞在魏大海的手裏說:“殺不殺人我們說了不算,你說了也不算。案件偵破講究地是證據,我跟你說,這可是你最後一次機會,問什麽你答什麽?要不然誰都幫不了你。”

“幫我?”

魏大海一聽,立即擡頭看著李承天,他的眼眶裏還含著眼淚,結巴地道:“你……你是說,可以幫我伸冤,啊!青天大老爺壓!你們相信我沒有殺人。”

李承天拍了兩下桌子說:“伸什麽冤?我還六月飛雪呢?我跟你說,只要你確定沒殺人,願意配合調查,誰都不能把你怎麽樣?聽明白了嗎?”

“嗯!”魏大海這下來勁了,蹭了一把鼻涕,眼睛閃著光。

程歡看了眼資料問道:“半個月前,也就是10月26日的晚上,你在哪?做了什麽?跟誰在一起?”

魏大海眼珠轉了半圈,回憶道:“那天晚上,我多喝了兩杯酒,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暈暈乎乎,跟她……”

“她是誰?”程歡冷冰冰地問道。

魏大海說:“我媳婦,楊麗。我剛回家,她就開始哭哭啼啼。你說這大半夜的,鄰居們都聽著!我不理她,結果她越哭越來勁,我只好……只好收拾她了?”

“收拾?”程歡問,“你怎麽收拾的,說準確一點。”

“我……我打她了。”魏大海不耐煩地回答,“你說說她,整個鄉裏村裏,數她過得好,又不用上班,我掙錢給她花,整天除了買衣服,就是打麻將,結果現在三十好幾了,連個孩子都不願意生。我可是我們老魏家的獨苗,總不能跟著她絕了種。”

“怎麽打的?”程歡問得雖然簡單,可是一針見血,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。

魏大海頓時覺得臉面無光,有些難堪,支支吾吾道:“還能怎麽打?扇巴掌,踹兩腳,怎麽順手怎麽來。”

李承天說:“就沖你這兩下,讓你在牢裏呆幾天都是輕的,你一個男人,怎麽這麽有出息,還打女人?”

魏大海一聽,就著急了:“喝著酒上頭,況且這娘們也不是省油的燈,天天穿得花枝招展,指不定想勾引誰?”

李承天走近了些,說:“打完人之後呢?”

魏大海說:“之後我就把她攆出門,自己睡覺了。”

“三更半夜,把老婆攆出門,你心真夠大的。”

“我當時沒想那麽多,而且又不是一回兩回。我心裏想著攆出去她至少還能回個娘家,警|察|同|志,我要是出門可哪都去不了!”

魏大海擡起左手蹭了蹭鼻子,又抽兩下鼻涕,繼續說,“一個鄉才有多大,芝麻大的事大家都看著,光她委屈嗎?我也委屈!夫妻間還能沒個吵鬧?這些事傳出去,還不是戳著我的脊梁骨叨叨。”話剛說完,他就紅了眼眶,擡起袖子直抹眼淚。

程歡低頭,仔細看著死者傷口的照片,看著看著,他突然擡眼盯著魏大海。魏大海本來正哭著來勁,結果被程歡這一瞪,直接打了個嗝,用袖子抹一下眼睛,再也不敢哭一聲。

程歡站起來,看著魏大海,走到他面前。他的雙眼向來有神,這一看,魏大海是三魂少了兩魂半,緊張兮兮再抹一下淚,大氣都不敢出。

忽然,程歡舉起拳頭砸向魏大海。他動作太快,魏大海都沒細看,就本能地喊出聲來,舉起左臂阻擋。程歡瞧了一眼,默默收了手。

魏大海雖然是進了一回號子,可因為是重大案件,在裏面一直住著小單間,享受著貴賓VIP級別的待遇,別人瞧了他,也都是繞著走,怎麽可能受這種刺激?

他深喘兩口氣,擡起袖子擦了一把汗如雨下的臉,嘟嘟囔囔道:“你……你們幹什麽欺負人。”後半句說出來的時候已經隱隱帶了顫音。

程歡嘴角微翹,揚著笑意把一杯水放在他手心裏說:“雖然你沒有殺人,但是傷人罪總逃不了,我想如果不是因為你,楊麗也不會就此丟了命。來人,把他帶下去吧。”

魏大海一聽,立即閉上嘴,默默低下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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